云子缙眼神冰冷,透过斗笠上的薄纱盯着她,浑身像是淬了寒冰一样,柳若嫄感觉浑身战栗,起了一层鸡皮疙瘩。
那股气势排山倒海倾泻而来,异常冷冽透骨。
男人目光犀利,身上散出一股强大的威压感,逼得她忍不住后退了一步。
她顿时心生警觉,静王从小到大不是病弱吗,身上怎会有这样的凛冽气势?
那完全是一种身居高位,睨视天下的感觉……跟他在人前表现出来的柔弱样子不相符。
云子缙虽然贵为静王爷,但在皇帝面前不得宠,也没任何存在感,无权无势,别人在背后都叫他“废物王爷”。
柳若嫄小心地轻瞥他一眼,仍没看出来他有什么睨视天下的本事,不由得有些出神。
难道这病弱王爷为了自保,有意练出一身霸道凛冽的上位者气势,其实都是虚张声势?
可是……这怎么练出来的,要练多久能练成?
她收回神思,幸好自己是见过世面的,不会被他伪装的强势气场压垮。
“王爷,你在说什么?”柳若嫄故意问道,装作听不懂的样子,眨着大眼睛看着男人。
青沫丹已经吃了,云子缙想要回去也不可能了,她索性一扛到底,死不承认就对了。
虽然还有点心虚露怯,但她语气却十分强硬,“王爷跟我要什么?我身上哪有王爷的东西?”
“青沫丹!拿出来!”男人扯了扯唇角,目光阴鸷又危险,声音越加冰冷,忍耐力已经到了极限。
青沫丹绝非一般的丹药,能疗治内外伤,百毒不侵,天下之人无不垂涎。
有人为了一颗青沫丹不顾身家性命,铤而走险,柳若嫄没有自保能力,拿了青沫丹只会让她自己陷入危险中。
而且她不是一个修炼者,以她大小姐当王妃的身份,整日待在深闺大宅中,这辈子跟中毒受伤扯不上干系,要青沫丹做什么?
就算她不小心中毒了,受伤了,不是还有他在吗?她已经嫁给他了,难道要把他当摆设,还是当他不存在?
云子缙心情烦躁,不管怎么说,她都是他的王妃,他不会让她干这么愚蠢的事。
“什么什么丹,人家没听说过啊,人家也不知道。”柳若嫄慢悠悠回答道。
眼前的男人满身矜贵,气势深沉,从骨子里透着一股凉薄的狠劲,无形中给她一种快要窒息的压迫感。
她睫毛轻颤,眼角溢出一抹水光,好像快要哭出来的模样。
然后抬眸看一下他,撇嘴不满地说道:“莫非你认为人家偷了你的东西?人家是堂堂尚书府大小姐,谁稀罕你王府的破烂玩意!”
说完转身要走,却被一只强有力的手拉住,从小路拖到一棵大树底下,一把将她按住。
不管这女人是真蠢还是装傻,他一定要把青沫丹拿回来,绝不可能再让她蒙混过关!
云子缙靠她很近,缓缓吐着呼吸,声音低沉而冰冷,“你听好了,青沫丹不是好玩的东西,也不是能吃的糖豆。放在你身上,只会招惹祸端,随时都能要了你的命。把药瓶交出来,然后向本王道歉,保证你以后不再犯偷东西的错,这件事就当没发生过,否则本王对你不客气!”
他可以确定,小瓷瓶一定是她偷走的。
就在来时的马车上,这个蠢女人在他身上乱摸一通,当时他心烦意乱,放松了警惕,被她顺手牵羊拿走了。
柳若嫄只觉得一股温热的气息散落在耳畔,男人的声音低沉专注,像是在跟她说什么情话。只是那字字句句让她听了十分反感,有种说不出的残忍,让她心头轻颤。
“呵呵——”她故意冷笑一声,眸光冷淡地看着他,“既然王爷说我偷了你东西,那咱们就好好聊一聊,王爷打算怎么处置我,怎么对我不客气?
我跟王爷成亲,一没有聘礼,二没有婚宴,婚事随随便便,马虎敷衍,王爷娶我究竟图什么,只有你自己心里清楚,我就不妄自揣测了。
或许我为人蠢笨,性格不好,但身份不低相貌不差,配你一个病弱阴郁的短命王爷,是你捡到宝占大便宜了好吗?
但你自己想一想,你从昨晚到现在,是怎么对待我的,折磨,羞辱,诬陷……手段无穷,简直无所不用其极,你这人心里到底有多黑暗?
就算我拿了你的什么丹,这是大罪吗?我付出了多少,你又欠我多少,王爷自己心里没点数吗?
我是你的王妃,拿夫君的东西算是偷?你们王府的规矩太让人长见识了,既然这么抠门,就别娶王妃,铁公鸡一毛不拔,留着你的彩礼,抱着你的宝物,孤独终老买药吃多好?”
云子缙:“……”
此刻他已经石化了。
被女人怼得体无完肤,浑身酸爽,差点怀疑人生。
明明是他有理,为什么这女人说得一套一套的,让他心里莫名生出一丝愧疚,然后就被套进去了,觉得她句句在理?
这女人倒打一耙、颠倒黑白的本事真不小!
是他亏欠了她?是他对不起她?
他阴郁,他黑暗,他可恶,他配不上身份不低相貌不差的柳府大小姐?
这么牙尖嘴利,能说会道的女人,谁造谣说她是笨蛋美人,快点出来让本王打死!
云子缙一阵脑仁疼,整件事已经偏离他的控制,让他有些束手无策的茫然感。
他一向谨慎敏锐,今天却着了道,被这女人浑水摸鱼,不仅从他身上偷走贵重的丹药,还给他安了一堆十恶不赦的罪名!
或许这个女人并不简单,蠢笨只是她的外表上的伪装。
想到这里,云子缙手指下意识住用力,将她两个手腕向后一翻,整个人死死扣在树干上。
他满脸黑气地凝视她。
“哎呦,疼——”柳若嫄咧着嘴叫了一声,十分委屈地抬头看他。
这一次,她并没有假装,狗男人的手劲确实很大,抓得她两个腕子生疼。
两人的目光对在一起,男人近距离打量柳若嫄,冰冷的眼波稍微有些晃动。
此时树影中的斑驳光点照在她脸上,更衬得肤白柔滑,娇媚天真,像一朵娇贵明媚的花,俏丽异常,偏偏她脸上是一副不甘又冷淡的模样,衬着身娇体软的柔态,显得又纯又欲,十分魅惑人。
恍惚间,男人的心跳漏了半拍儿,虽然是个又蠢又狡猾的女人,但他不得不承认,她确实美貌惊人,就连她假装清纯无辜的做作模样,都我见犹怜。
这时柳若嫄很不甘心被他强压在树上,正琢磨着怎么脱身,还得从男人身上讨点利息。
她的眼圈突然红了,扁着嘴说道:“王府里那么多人,为什么偏说是我偷的,如果是你落在马车上了,为什么不去搜马车?要么就是进宫掉在路上,或者是换衣裳时丢的,为什么非要赖我偷的?”
云子缙微微一怔,她说的倒有些道理。
但不知什么原因,他能感觉到,柳若嫄在说谎,青沫丹肯定被她拿走了。
如果不是他为了避人耳目,特意封了神识,此时他肯定用神识往她身上探一探。
“凭什么,凭什么,你凭什么说是我偷的?”柳若嫄故意情绪激动,声音十分响亮地叫着,巴不得让四周的人都听见。
果然,她这样一叫嚷,不远处的太监宫女,回廊下站的侍卫都听到动静,不约而同转头看向两人。
看着她那一副故作恼羞成怒的模样,男人嘴角噙着一抹淡笑,眼角微微上挑,混身都是懒散戏谑的意味,唯独那一双黑眸,在看她的时候满是漠然和嘲弄,“凭我的直觉!”
柳若嫄撇一下嘴,面不改色,打算死扛到底。
哼哼,凭你的鬼直觉去吧!
反正本小姐什么也不知道,东西也不在我身上,连小瓷瓶都送给画眉鸟了。
你没有任何证据,想咬住我不放,别做梦了——
她沉默不语,接着微微低头,假装伤心欲绝的模样,重重抿了一下嘴唇。
这一副楚楚动人、无言以对的神态,让一众围观的宫女、侍卫、太监们顿生怜意,对她无比心疼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