深冬过后，春暖花开。
从种植期开始，各个部落都进入了一年最为繁忙的阶段。
连带着往日在火拳深坑挖掘宝藏的人也越来越少。
苏摩想了想，干脆召集分散在各个部落的族人回归，搬到了火拳领地附近的一处山洞简单住下。
食物，已经见底，所有人只剩下七天口粮。
部落，已被摧毁，旧址一个个被挖出来的寻宝坑仿若天灾。
站在火拳部落深坑上方，汤玛神情呆滞，看了许久都没能回过神来。
“大祭司？”
“我...我没事。”
“没事就好，不舒服就发泄出来，没人会怪你的。”
苏摩拍了拍汤玛的肩膀，随后便听到老祭司用力抽了抽鼻子，微微抬起头，似乎在掩盖什么。
作为半路进来的玩家，他对火拳部落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感情，充其量只有些想念族长棚屋内松软的稻草床。
但汤玛不同，他在火拳部落呆了整整八年，早已经将这里当成了第二个家。
这点，天元领地很多人应该都能感同身受。
很多人只是加入了领地一两年时间，却感觉像是过了半辈子一样漫长。
再让他们离开，绝对会比当初穿越到废土还要难受十倍。
不多时。
汤玛用袖子擦了擦脸，红着眼睛抬起头。
“毁了也好，再走，就不会想家了。”
“族长，下一站去哪里，可有具体的安排？”
“是有些想法。”
苏摩点了点头，火拳部落肯定是不用重建了，这处深坑的大小就限制了部落最多发展到五百人，潜力着实有限。
再加上这里是三十七号裂缝的死角位置，安全是安全，可距离裂缝之间的穿梭口距离却异常遥远，不利于往后招揽流民，进行裂缝战争。
如果火拳部落未来想要发展到万人级别，就必须尽早确定位置，前往更富饶的地方。
两人有了共识，回到正题上来，“三十七号裂缝共有六个万人部落，正好把守着六个前往周边裂缝的出入口，我们的目标就是拿下其中之一。”
“直接对万人部落出手，会不会太过于仓促了些？”
汤玛没有拒绝，眉宇间闪过一抹沉思。
靠着五门招呼神术，随着苏摩晋升到四级，他也随之来到了五级。
放眼望去，三十七号裂缝等级最高的祭司，也不过五级而已。
有着地火拳术、地火甲术两门五级神术傍身，正面战斗汤玛并不认为自己会吃亏。
并且火拳部落还有着一项独特的优势。
万人部落尾大不掉，面对袭击，只能在部落驻地被动的防守。
火拳部落却不过百人，随便找个地方安置下来，等待结果就行。
“成为六大之一是接下来的短期目标，但不代表着我们现在就要去立刻完成。客场作战，对方人多势众，阴沟翻车的风险不小。”苏摩道，“我们需要找个跳板，先想办法获得祭司事务处的支持。”
“只有掌握了一道裂缝出入口，才能源源不断的获得人口，物资。”
“此外，播种期结束后就是混乱期，说不定我们就能找到机会趁虚而入。”
汤玛点了点头，如果没有祭司事务处的限制，火拳部落一个五级一个四级，完全足够在三十七号裂缝横着走了。
只要能找到一个稳定的驻扎点，接下来就是水磨工夫的快速发展。
最多半年时间，就能培养出数十名高级祭司出来，独霸整个三十七号裂缝。
不过汤玛却是不会想到，苏摩的胃口远不止于此。
但这是后话，暂且先不对老祭司言明。
“族长说的有道理，不过我们现在只剩下七天的食物，也没有赶路工具，得和周边部落借上一些才行。”
“哦？大祭司可有人选？”苏摩微笑道。
“此去六大部落中间的距离有数百公里，我们至少需要筹集一月食物，考虑到路上可能还会遇到流民，物资最好是越多越好。”
渡过一个严寒的深冬，各部落的物资都已经来到了警戒线附近。
尤其是几十人的微型部落，还需要饿着肚子等待作物成熟。
“不错，汤玛确实已有人选。”
老祭司缓缓地点了点头，历经沧桑的手指轻轻摩挲着裸露在外的手臂，仿佛在感受到空气中微妙的流动。
他的目光先是掠过深坑废墟，继而又投向了日出东方。
正值清晨，初升的太阳散发着柔和而充满希望的光芒。
“不如族长和我一起在地上写下名字，看看我们想的是不是同一个地方？”
“好啊。”
苏摩闻言，嘴角勾起一抹温和的笑意，捡起旁边的树枝在地上划拉写下名字。
等到写完后，两人不约而同的转身，看着对方写下的名字笑了起来。
“汤玛祭司，这可是你第一次和本族长有这种默契啊！”
...
是夜。
竹石坑部落。
“真是胃口越来越大了，前些日子还只是隔两周派人来要一次血食，这些天倒好，三五天就要过来讨要一次，真当老子是开福利院的啊？？他吗的沙明，这老狗不会以为人是从地里长出来的吧？”
“修了邪法，就是走了不归路，上了路，想破罐子破摔拉着老子垫背？”
“逼急了老子，直接把这件事捅给祭司事务处，我倒要看看还有谁能救得了你们。”
厅堂之上。
大祭司张泰面红耳赤，手掌在木桌上拍的劈啪作响。
“陈海风，告诉他们，这个月供应了多少血食过去了？”
“禀大祭司，已有四十五头血食。”
部落族长陈海风瑟瑟发抖，连忙报出一个精准的数字。
“听到了没有，一个月，老子已经给了你们四十五头，还特么要？”
张泰声如炸雷，在剩余的人耳边响起。
然而房间内坐着的几个蒙面人却只是摇头，没有任何一个人露出惊恐表情。
咬人的狗不叫。
张泰如此大声，显然是早已经料到了眼下的局面，试图用这种幼稚的方式来占据主动权。
“大祭司，说起来咱们也是老相识了，你和我演这出戏没啥意思。”
上首坐着蒙面人干笑几声，干脆揭开了自己的面罩。
浓眉大眼，眼神却无比邪异。
张泰不由瞪大眼睛，没想到对方竟然是奔雷部落消失许久的族长钱进。
某种意义上，两人确实算老相识！
“钱进，怎么是你？不对，穆云都死了，你怎么可能没死？”
“大祭司，你可真会开玩笑啊，哈哈哈，你这老东西都没死，我怎么可能死呢。”
钱进冷笑几声，拿起桌上的茶盏小酌一口。
如此轻佻的行为，一旁的陈海风不由皱起眉头，口中喝道：“放肆，你一个败亡部落的族长，竟然敢如此和大祭司说话？”
“怎么？你不服气？”
钱进露出惊讶的神色，看向张泰，“张泰，什么时候竹石坑部落都轮到一个替死鬼族长说话了？”
“你...”
“下去。”张泰脸色复杂，竟抬手对陈海风一挥。
神力无形化有形，虚幻的巴掌将陈海风打飞出去，撞开门飞了三四米远。
噗。
陈海风露出不敢置信的神色，一边吐血，一边挣扎着想要爬起来。
他不明白，为什么大祭司会为了一个外人如此对他。
哪怕钱进是沙明的狗，他不也是张泰的狗吗？
“关好门，在门口等。”
张泰并不解释，眼神也从头到尾都没有注视过门外一分一毫。
直到门关上，他才压低声音急道：“这才多长时间，你...怎么三级的？”
两个月前的普通人，到了今天摇身一变成为了和自己同级别的三级祭司。
张泰心中早就泛起了滔天波浪。
这般夸张的晋升速度，哪怕是那些低序裂缝的超级部落，其内天才祭司也不过如此。
但钱进有可能得到这种规格的栽培吗？
他的天赋能够到天才级别吗？
答案是肯定的。
“邪法，你也修了邪法！”
张泰心中一咯噔，脸上终于是露出了几分慌乱。
但在慌乱下要是仔细观察，又能看到那隐藏极深的心动和恐惧。
他花了六年才堪堪晋升到三级祭司。
可钱进只花了两个月，这速度任谁来不心动？
“不然呢？”钱进无所谓的笑了笑。
“张泰，你不会天真以为那些超级部落区分正邪法，是为了保护那群连踏入他们部落都没资格的普通人吧？”
“别傻了，正邪他们挂在嘴上也就算了，你我这种底层自身难保，有什么资格讨论这些？”
张泰不语，只是呼吸越发急促。
这种事情他当然明白。
就和竹石坑部落会对居民区分三六九等一样，这些都只是超级部落用来巩固地位的手段罢了。
若是人人都修邪法，人人都能在短时间内速成，祭司事务处又如何统治裂缝？
到时候还有几个平民愿意老实去采矿？
那些超级部落，又怎么占领绝对的优势，从诸多部落身上持续剥削？
“呵，与其在这里挣扎，不如学我早点转修这邪法，说不定过个一两年就能成就圣祭司，到时候谁还敢质疑你？”
圣祭司，是对六级以上祭司的称呼。
再往上到了八级，称呼还会再变，成就‘神祭司’。
“滚开，老子就是死，也不会修你这邪法。”
张泰喘着粗气，像是发狂的野兽，眼神死死盯着钱进。
“以人为血食，持续不断，胃口越来越大，就算真能修到神祭司又如何，万一被那些超级部落知道，最终也是难逃一死。”
“天真。”
钱进顿时气笑了。
没想到张泰还真会给自己加戏，明明只是个小部落的祭司，按部就班这辈子都难以升到五级，现在竟然已经开始幻想和超级部落的神祭司较量了。
索性他也干脆不再劝说，话锋一转。
“我没义务劝你变强，你自己想清楚能接受就好，不过按圣祭司的意思，从今天起，往后每三天需要你供应一次血食，最低也需要五头起步。”
“什么？”
张泰猛地一怔。
三天，五头？
按照这个数字，竹石坑部落上下370号人，岂不是只能支撑大半年？
但与此同时，他又从钱进的话中捕捉到了一项关键信息。
“沙明，沙明...六级了？”
他之所以敢和沙明这种邪祭司合作，就是靠着云霄部落有五级祭司坐镇。
但要是沙明到了六级，便已是三十七号裂缝至强。
张泰心中泛起一丝不安，连带着语气都软了许多。
“五人太多了，我最多...最多一周供应三人，这是极限。”
“停，这不是在和你商量，是通知。”
钱进摆手。
“你可以选择现在退出，但和邪修合作供应血食以及串通雪匪戕害部落的事情，我们不能保证其他人会立刻知道。”
“另外，沙明祭司要是生气，保不准你女儿和女婿的尸体明天就会出现在竹石坑部落的入口处。”
“你威胁我？”
张泰眯起眼睛，杀意汹涌。
却不料钱进毫无顾忌的对视，脸上泛起诡异的红色纹路。
“难不成你要和我动手试试？”
“你以为我不敢啊？”
“那你来啊，来，往我头上打。”
“去你X的！”
哗。
两道神力风波乍起。
要是沙明这么嚣张也就算了，你一个靠着邪法速成的三级祭司，真以为自己是号人物了？
张泰完全不觉得自己苦修多年，会输给一名速成的邪修祭司。
因此，第一招他便直接使用了杀招，而非防御招式拉开距离。
“旋空掌！”
一道由空气凝结而成的巨大手掌，自虚空浮现，直冲钱进而去。
与此同时，张泰不急不缓，又紧接着祭出第二道连环杀招。
“竹石刺！”
砖石地面猛地凸起，形成一根根锋锐尖刺直插钱进下方。
两息两法，根基扎实。
饶是放眼诸多裂缝万人部落，张泰的实力也能排在三级祭司前列。
但...
“这，这不可能。”
张泰惊呼。
在他的注视下，钱进竟狂妄到继续盘腿而坐，无动于衷。
只见他胸膛莫名闪过红色的莲花图案，接着便从中冲出一道血色匹练。
刷，刷。
血色匹练周天复始，轻轻触碰在手掌和竹刺上，两道三级神术便消失的无影无踪。
“这...这是什么邪法？”
“想学吗？”
钱进露出诡异的笑，抬起手，匹练绕过他的手指。
“既然动手了，那就给你一个机会。”
“防的下，就还有给圣祭司当狗的资格，防不下，就去...”
“死吧！”
哗哗哗。
空气中传来水流声，血色匹练骤然出击，直冲张泰而去。
好在有钱进提前出声提醒，张泰这才勉强撑起自己的冰霜气盾进行防御。
然而这气盾连汤玛当初的火拳术都防不下来，又如何防得住杀伤力更强的邪法？
轰，轰，轰...
一连六面气盾碎裂，血色匹练去势不减，击打在张泰胸膛。
像个破布娃娃似的，平日里威严的大祭司径直倒飞出去，在墙壁上撞出一个人型凹痕，撞得整个木屋都摇晃起来。
噗。
这次轮到张泰吐血了，他勉力抬起头，眼神死死盯着钱进。
两人明明实力相同，战斗结果却呈现一边倒的局面。
邪法，怎么会这么强？
然而就在他准备说什么时，房顶却传来一阵异动，两道人影掉了下来。
“卧槽，你们打就打，撞墙干嘛？”
左边的人影微微屈膝，卸掉冲击力后，站起身揉了揉胸口。
“别管我们，你们打你们的，我们俩就是看戏。”
“是你？”
张泰目瞪口呆。
他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。
“你不是火拳部落的族长...你...”
“额，没想到过了这么长时间了，你还能记得我。”
苏摩抬手，挠了挠头，憨厚的看向身旁笑道。
“大祭司，说好了，等会这个人可得留给我，我想亲手打死他。”
...
